外公·回忆·琴
外公·回忆·琴
时光,像流水一样,哗啦哗啦地把童年卷入它的怀抱带走。但回忆,那些美好的回忆,难忘的回忆,却永远藏在了心中。一个人的时候,便重又找出它们来慢慢回想,慢慢品味。
夏日的一天,外公正准备去公园拉琴,无意中看到躺在沙发上闲得慌的我,就笑着,招呼我和他一起去。当时的我非常喜欢听外公拉琴,哪里有他的琴声我就在哪儿,自然开心地奔向外公的电瓶车,坐上去,还朝着慢慢走过来的外公喊:“外公,快点,再不去就来不及喽!”外公眼角间的笑意更深了。
到了公园,外公并没有开始拉琴,而是坐在花坛边擦拭着琴弦,摆弄着他的工具。开始,我还兴致勃勃,认真地看外公擦弦、涂油。后来,我就不耐烦,坐不住了,于是自行起来,去花坛里逗蝴蝶,捉蚂蚁,还用尖尖的石头在泥土上写字,并不时问外公:“怎么还不开始啊?”“真的是,热死我了,我们回家吧!”“您怎么还不拉琴呢?我很喜欢听的!”外公总是笑笑,把满头是汗、不耐烦的我搂进怀里,我就闻到他身上清凉油的味道,像凉风一样,把我的不耐烦和失望全部吹走了,我便又安安静静地看他擦弦,可心里还是会盼着早点开始。
在一阵说笑声中,和外公一起拉琴的同伴来了。他们笑着跟外公和我打招呼,有些还会给我糖吃,但都被外公婉言拒绝了。人来齐了,他们摆架子,翻乐谱,在一番搅合下,二胡的声音便开始萦绕在我的耳畔,我细细一听,原来是二泉映月。琴声由起初的深沉进入高潮,连接的毫无违和感,舒缓起伏,恬静激荡。我仿佛看到了二泉,看到了二泉映照的晃晃悠悠的月光,完全地沉醉在了其中。
这时,我看向外公,他也沉醉了,在那一堆人当中,他显得朴素而又可爱。胖胖的身子,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,酒红色的皮肤柔软而又布满了岁月的痕迹,眼睛下的眼袋就像两个弯弯的月儿,笑起来,眉毛就像他的情绪一样,慢慢舒展开。我沉醉了,外公也沉醉了,其他在拉琴的人、在一旁欣赏的人、池里的荷花、树上的绿叶,都沉醉了。
余音随着光线的暗淡四散开去。收拾东西回去时,已是夕阳落下的时候了。在电瓶车上,我紧紧攥着外公的衣角,好奇地问,他是怎么学二胡的,怎么拉得这么好的。他一笑,便慢慢迎着暖烘烘的晚风,讲起了他与二胡的故事。这一次,我和外公又都沉醉了。
夕阳下,我们的影子,很长很长……我们的影子重合交错在一起,一如两颗靠得更近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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