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黎明
傻黎明
他生来是个傻子。
他有亲人,一个姐姐,一个父亲。在我记事的时候,他已经二十多岁了,姐姐也结婚了,并且也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。
他姐姐的儿子常和我的侄子一块儿玩。于是,我便常常光顾他家。他家,不算穷,在村里属于中等水平。院子里的陈设,很简单,每次去,我都会看到傻黎明呆坐在老槐树下,时而哭,时而笑。
他的衣服也许是他姐姐穿剩下的,有时是他姐夫穿剩下的。总之,与他大傻个的风格格格不入。他一米八几,脸色黝黑,牙齿很白,头发很短,几近光头,不仔细看,是看不出他是个傻子的。只有走近了看,才能发现他目光呆滞,表情阴晴不定,难以捉摸。
作为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,我跟同村的孩子一样,有点怕他,尤其怕他笑,我们总觉得,他的笑,可怕得像电视上的僵尸。
刚开始的时候,喊侄子回家吃饭总要隔着墙扯着嗓子喊,因为我怕,怕那个傻子。但有的时候,他听到了就会赶忙出来看看,然后快步走到我眼前,不知学谁家的妇女,一边笑,一边说:“再不回去,叫你爸打你!”这时,我就一脸惊恐地跑了,脸上挂着两行泪珠,飞奔回家,去动员哥哥把侄子叫回来。
“不许再去那傻子家了!”我不止一次这样恐吓六岁的侄子。但那也无济于事,有时,我甚至看见侄子和那傻子一块玩闹,我就气不打一处来,马上想教训侄子,但又不敢上前——而且我多次告诉嫂子,无奈,傻子的姐姐人好啊,嫂子坐月子的时候,人家经常陪嫂子聊天,再说,除了他家生个傻儿子,其它有什么不好的?
渐渐的,我不再那么讨厌他,甚至有时和他搭上两句不着边际的话,可笑的是,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,只是像个小傻子一样,在没有同学的街道里,自顾自地聊天。
时光荏苒,我已然成为了六年级大孩子,只是,有一天,我听到了这样的消息:傻黎明走丢了!几个村都纷纷贴上了寻人启事,上面写着:杨黎明,男,二十九岁,患有重度精神疾病……
一年的时光又过去了,村里没有了笑呵呵的傻子,也没有人再谈论过这件事,有的只是村里电线杆上烂了大半的那张寻人启事……
时光不回首,往事不再来,傻子啊傻子,你现在,还好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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